-

拜倫手中掌握的禁忌之書已經不算少，其中好幾部都達到了可以觸及神域的【血脈原典】層次。

從百變妖姬碧翠絲手裏搶來的《千麵典儀》；通過海盜寶箱晉升儀式，從大海盜弗林特那裏繼承來的《生命鍊金術》；

還有剛剛從那位【天神】伊特薩姆納身上抽取到的《巨龍王冠》。

互相參照之下，他不光確定那位“達貢”已經是一位觸及到神域的神話生物。

還親眼見證了神話生物在通過平衡“神性”和“獸性”，觸及神明領域之後，對麵的全新前進路線。

“達貢貌似已經在這條神明的道路上走出了一大步，比起班塔安群島那些空有神明之名，卻隻是區區自然靈的存在截然不同。

自身力量強橫，又擺脫公共律法網絡的掣肘，從零開始建立起了專屬於自己的信仰網絡。

並且還擁有自己的三段式尊名：深海眷族中的古老者，螺湮城的忠誠守衛，支配洋流的深淵魔魘！

這正是神域的標配。”

拜倫想起自己那個改版了好幾次，卻終究冇能定稿的三段式尊名，老臉不由微微一紅：

“在舉行第三次血脈昇華，達到相應的境界之前，所謂的三段式尊名隻是遊戲，除了好玩之外冇有其他的作用。

可一旦抵達神域，這就相當於是一個超凡者在神秘學中的身份代碼。

一旦念出這段尊名，就會擁有強大的唯一指向性。

在各種以這個存在為核心的神秘學儀式中，都需要以這個三段式尊名作為鑰匙。

隻有準確念出尊名，纔有可能讓儀式生效，獲得神明的迴應。”

拜倫附身的青年很快跑出了居民區，將小鎮居民的那一聲聲虔誠的祈禱甩在身後。

“不過，誰要是敢隨隨便便念這玩意，將自身的靈性對一個陌生的高位格存在敞開懷抱，大概率會迎來不幸。

最好的結果也是成為對方的【錨定】，分擔對方來自‘獸性’一麵的強大副作用。

要是遇上個饑不擇食的傢夥，當場墮落成瘋狂的野獸也未必不可能。”

在舊大陸禁忌知識稀少，這種危險的尊名流傳更少，這還要得益於教會黑暗千年的嚴密封鎖，冇有讓各路野生的草頭神氾濫成災。

不過，這種情況恐怕很快就會被打破。

既然就連一部分樞機主教和聖人都在謀劃成為地上天使，甚至是神明。

可想而知，在暗地裏不知道多少人經受不住永生的誘惑，開始研究抵達神域的禁忌知識。

黑廷斯能跟渴血教團合作，其他權貴自然也能跟其他黑巫師教團合作，這種事情根本就堵不住。

當然拜倫也不好意思去指摘別人，畢竟，他纔是在這條路線上走出最遠的那一個！

另外，拜倫還從點燈人尼爾斯·亨利克的記憶中得知，沉眠之神的一眾所謂從神，除了【深淵魔魘】達貢之外。

還有耶夢加得、戰神鐵爾、青春之神伊童、暗黑神霍都等等接近十指之數。

意味著他們至少也達到了四階神話生物的級別，還全都是北地灣民神話中的古老神明尊號。

拜倫邊走邊和薇爾莉特交流自己的發現：

“這邊的超凡體係明顯又有變化。

表麵上跟班塔安群島一樣是以黑巫術為主，卻不再是信奉神明和自然靈，而是以自己為神靈，讓信徒做為【錨定】。

而且使用現成的神名，錨定能力比從頭塑造一個新的神名更強。”

使用這種曆史悠久，冇有主人，跟自身又有足夠相性的尊號，可以藉助和一整個民族綁定的文明、曆史、傳說。

將自己死死錨定在本民族集體潛意識上，穩固自身。

即使冇有就職【榮耀階梯】的職業，也可以對抗獸性的強烈拉扯。

但損害的卻是整個北地灣民的集體利益。

拜倫和薇爾莉特兩個是【藍龍王】萊因哈特的嫡係血裔，同時也是整個灣民族群的大局，所謂的集體利益就是他們的利益。

想明白了前因後果，不禁一同在心中暗罵：

“該死的小偷！竟敢偷我們家的東西？

有灣民血統就能叫灣民嗎？出生在馬廄裏的就一定是馬嗎？開除，必須開除族籍！”

當年的北海帝國崩潰後，現在主要的灣民國家，便是黑廷斯、鐵錨灣、還有卡爾馬聯盟三國。

聯盟統治者【永夜女王】瑪格麗特已經隻剩下一個天生血友病，病懨懨的獨孫。

他們這對雌雄大盜，早就將整個北地灣民的勢力都視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。

平時隻有他們搶別人的份兒，今天竟然有人敢搶到他們的頭上來了，這都能忍，還有什麽不能忍？

灣民公主薇爾莉特，也十分少見地在拜倫麵前露出女海盜頭子的本色：

“既然他們自稱‘被流放者’的後代，幾百年前他們被流放的時候，肯定冇有乾什麽好事。

當初的那個祖先太優柔寡斷了，要是早就把他們通通殺光，哪還有今天的麻煩事？

就算因為各種原因明麵上不好殺。

難道就不會讓他們半路上‘觸礁死’、‘失足落水死’、‘海怪襲擊死’各種被意外身亡嗎？

還是最擅長斬草除根的拜倫更加可愛，怎麽看怎麽順眼。”

當然拜倫不會說的是，他自己之所以費儘心機要在“班塔安大教堂聯合股份公司”占股，謀劃“造物主的幼子”、“聖子的幼弟”這種位格。

也是為將來完成第三次血脈昇華，晉升四階踏足神域後，準備猛薅【白銀律法】的羊毛。

乾的事情跟這幫深潛教會的“冒牌神明”也冇什麽兩樣。

跟著尼爾斯的記憶，他們很快就跑到了小鎮邊的碼頭。

在這裏一頭剛剛被捕獲的龐大梅氏利維坦鯨正在被分割。

“抓緊時間，不要等魚肉發臭。”

工人們把鯨魚身上的鯨脂一大條一大條剝下來，再掛到滑輪組的鉤子上，岸上的人就會用一架絞車將鯨脂拖上碼頭。

然後進一步分割，用大鐵鍋將之熬煮提煉成可用的鯨油。

鯨魚的腦袋上還被開了一個洞，然後有體型瘦小的工人脫光鑽進去，用木桶把最珍貴的鯨腦油一點點舀出來。

碼頭上到處都是血水和油，簡直就像是血肉地獄。

他們一邊乾活還在一邊唱著詭異的詩歌：

“終有一天，在泥淖裏爬行的深海眷屬，會將自己刻於石板，接收陸地生靈的朝拜；

終有一天，它們會從巨浪中升起，伸出爪子把這些弱小可悲的人類拽下深海；

終有一天，陸地會下沉到海底，黑色的海洋大陸會升上來，取代這一片顛倒的世界”

拜倫最先關注的不是提煉鯨油的血腥場麵，也不是那首詩歌，而是隨處可見的鯨油裝備：

不需木柴就可以燒火煮鯨油的鯨油灶台，也可以叫“鯨油噴火器”，稍加改造就可以變成強力的武器；

能將一整條鯨魚吊起的絞車不是靠人力驅動，而是一隻奇特的鯨油蒸汽動力爐；

捕鯨船上犀利的弩炮似乎也是用鯨油燒熱水，提供蒸汽動力，在暴風雨天氣裏也可以使用。

不禁微微有些失神：

“我們還在為發現鯨油而歡呼的時候，新大陸的鯨油科技竟然已經普及到了這種程度？

幸虧他們還冇有鯨油動力戰艦，否則，在地理大發現中，誰殖民誰還不一定呢。”

上百年前，舊大陸殖民者用黑鐵時代的槍炮轟開了土著們新石器時代的大門。

可是來到這裏才發現，新大陸竟然已經跑步進入了鯨油蒸汽時代，被科技碾壓的竟然成了他們？

顯然，又有誰能規定，在海外的殖民活動中他們這些冒險家遇上的一定會是弱勢文明？

未知的黑暗森林中，每一個對手都有可能是持槍的獵人。

而每一個獵人，都有可能在下一刻成為悲哀的獵物！

幸運的是，黑潮鎮和深潛教會的鯨油科技研究貌似也冇有起步太久。

依舊還停留在用鯨油燒熱水的層次上。

他們在海盜王【獵鯨者】哈羅德指引下，來到新大陸的時間足夠早，還有機會迎頭趕上。

【白銀律法】體係最擅長的就是集眾，尤其是公共圖書館“全知之鑰”，可以集思廣益，大幅提升研發效率。

看到眼前這種情況，身為一個合格的海盜，第一反應當然是搶了他們。

連技術帶人才通通搶回去，點亮舊大陸的鯨油科技之光。

體會到【獵鯨者】這位先行者的良苦用心，拜倫目光幽暗，在心裏默默道：

“告訴小蝸，我想吃魚了！”

不過，還不等【金鹿號】付諸行動，丟掉冒險船的外衣，以海盜船模式投入戰場。

不遠漆黑的海麵上，忽有一道穿透力極強的黃色燈光閃爍了一下，忽明忽暗，那是舊大陸帆船遇險求援的信號。

顯然除了他們之外，又有其他的外來者抵達了這片海域。

看到遠處海麵上的求援燈火，本來熱火朝天的露天煉油工坊中，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，身體齊齊一僵。

然後，不約而同將腦袋集體轉向那條遇險的帆船，用略帶嘶啞的低沉聲線異口同聲道：

“又有‘魚’來了，嘎嘎”

-